《酒知道》（长篇小说）‖《渡口奇缘》
夜色渐渐降临，南盘江两岸的山恋笼罩在苍茫的夜色中，恰似一口大铁锅把世间万物倒扣在锅下。
闷热的气浪不因夜晚的降临有稍许减少。
“刘哥，赶快帮忙一下，我爹不行了!”陈香喘着粗气，一路小跑，来到刘一柱面前，手里拎着的马灯咣当咣当摇晃着，焦急地边擦着额头的汗水边说。
刘一柱冷不防，赶紧扯过挂在树枝上背面印着“自卫反去战”字样的红背芯，敏捷他穿上，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左拐右让，来到渡口岸边。陈香一个健步跳上轮渡船，刘一柱毫不犹豫地跟着上了船。
一群人闹哄哄地围着躺地地下口吐白沫的渡轮人。大家看到陈香带着一位穿红运动背芯的男人急匆匆地进到驾照仓，赶紧让开一条路。
刘一柱半蹲下身子，右手扒开渡轮人的左眼。又用手指背靠了一下脖子上的动脉。
“中暑了，有苦丁茶水没，冷的？”刘一柱一边解开渡轮人上衣布衣族的布丁钮扣，一边招呼旁边的人帮忙地渡轮人扶起来背靠看船舷坐在甲板上。
喝了一缸苦丁茶，刘一柱又从裤包里取出随身携带的清凉油，用牙齿揭开盖子，中指粘了涂抹在渡轮人的太阳穴和鼻孔边。
“好了，眼睛睁开了！”陈香看着父亲睁开双眼，迷茫地环顾了围着看他的人们。
“这位兄弟真不错，我们没见过这种阵式，不敢乱动，只能干看着！”人群里一阵赞叹声。
“天气太热了，这位师傅又疲劳了一天没休息，中暑了，小事情！”刘一柱朝人群摆摆手，有点受宠若惊地回应着。
“兄弟，多亏你了！”渡轮人已恢复得差不多 ，双手紧握刘一柱的右手，感激地说道。
“叔，你一天那么辛苦，也该找个人来帮忙才行啊！”刘一柱说。
“有的，单位安排了的，说家里有事没来，为不耽误大家过河，也只能一个人硬撑着了！”渡轮人苦笑着说道。
老轮渡人终于还是病倒了，他是航运局唯一有驾驶渡轮技能的人，准备新调来开配合开渡轮的人至少还有三大才能到来，接替即将退休的老轮渡人。
“那怎么办？”陈香焦急地问他爹。
“对岸堆成山的甘蔗明天再不送到糖厂就坏了！还有咱们这边排成长龙的煤车，有的已等了两天了！”陈香看着他爹一一这位在渡口开了一辈子船，一脸沧桑，历经磨难的老人。
“陈叔，不就是开个船吗？我开货车也十来年了，还不算部队里的三年驾驶兵。如果实在不行，我来开！”刘一柱呆站在一旁，看看陈香父女唉声叹气的样子，本来性情就急燥的刘一柱忍不住插话道
“小兄弟，别小看了这个渡轮，没有十年八年的开大船的经验，是开不了的。不比在陆地上跑的货车，弄不好就会沉入江底喂鱼。”陈老汉仔细打量刘一柱。
身材冠魁梧，相貌堂堂，头发整洁，目光如炬。略显小号的红色半旧背心深深地陷进硬如钢板的肌肉里。油黑的手臂青筋毕露，似有千斤力气欲胀裂而出。
“兄弟，你当过兵？”陈老汉从衣袋里摸出一根把掌大小的烟斗。磨得锃亮的铜嘴烟袋在油灯下反着亮光。
“七九年的兵，参加过越南自卫反击战。在猫耳洞蹲了三个月没下山！”刘一柱不乏自豪地说，眼光里透着独有的气质一一那是历经硝烟战火，大难不死后才可能具有的气质。
“哦，了不起嘛，是个战斗英雄！”陈老汉淡淡地说道。从口袋里摸着一个帆布烟包，长满老茧的手象枯萎的树枝，皴裂的口子把拇指横分为两段，微微颤抖着从烟包里搓出一张裁剪皱巴巴的叶子烟摊在另一手的掌心，搓揉成一小筒，插入烟锅中。陈香拿过火柴“磁”的一声，一朵小火苗便摇曳着点燃叶子烟。
陈老汉赶忙凑到烟袋嘴抽了一口。
叶子烟焦油的芳香立马在渡轮上弥漫开来。
“咳，咳！”随着一陈“吧叽,吧叽”吮吸声后，陈老汉禁不住一阵咳嗽。
“爹，让你少抽点烟了，你不信，你看，又咳起来了！”陈香姣声嗔怪着老汉。
“姑娘啊，爹这辈子就只有烟和酒两个朋友了，再把它们弄丢了，咱就真的成光杆司令啰！”陈老汉怜爱地摸着陈香的头笑着说。
陈香拉一根小木凳坐到陈老汉身旁，左手托腮放在老汉右腿上，昂头凝望着老汉香甜地抽着叶子烟。
“陈伯，你也喝酒？”刘一柱听老汉说酒，立马来了精神。
“那是，我爹最爱喝酒了，他说酒就是他的命！”陈香笑着站起来，指了指陈老汉的头，调皮地说道。
“这孩子，人多八众的，没点高低，叫人家笑话嘛！”老汉边说话边把烟袋伸到在脚上的老布鞋根磕了磕。
“咱们今天晚上还得加个班，尽量把车多渡几辆！”陈老汉收拾好烟袋和叶子烟，精神焕发。
“这样，你也不能太累了，你先教教我，我学会了以后，我来开，你指挥，你看行不？”刘一柱看着走路都有点打颤，额头上冒着汗珠的陈老汉说道。
陈老汉又仔细上下打量了刘一柱，象是欣赏一件马上成交的货物，沉思了一会。
“小兄弟，你真想学？”陈老汉问。
“唉！”刘一柱斩钉截铁地点点头。刘一柱知道，陈老汉那个身板如果再坚持下去，恐怕会垮掉，这边的煤还可以缓缓，对岸堆积成山的甘蔗如果不及时送进近在咫只的糖厂加工，那损失就大了。不仅是国家的损失，社员们一年的辛苦将付之东流！
“枪林弹雨都不怕，还怕一个渡轮？”倔强的刘一柱决定试一试。
“真想学，再说不是没驾驶员吗？我试试！”刘一柱说道。
“会喝酒不？”陈老汉笑着问。
“我记得准备上前线的前夕，咱们师长搬来好多茅台酒，让我们敞开肚皮喝，我们一个连喝了三百多瓶，我喝了多少不知道，反正睡了三天三夜。醒来后就上了前线，大伙带着一股酒气，硬是在隆隆炮火中连下三个高地。我们班就我一个人负伤活着回来。”刘一柱说完，叹了口气。
“好酒量！今天晚上咱们边喝酒边学，酒喝好了，你也学会了。”陈老汉大笑着把刘一柱推进驾驶仓。
“这……”刘一柱还没来得及回应，陈香已抱了一坛酒随后进了驾驶仓。
“这可是我自已酿的甘蔗酒，味道可好了！”陈老汉用力拨好坛子上已发了霉的稻草堵子。一股酒的清香马上散发出来。
陈香拿两只土碗，“哗啦啦”倒满两碗。刘一柱和陈老汉一人一碗。
“这可是咱们兴义最好的白酒，可惜现在粮食金贵，只能用甘蔗烤，度数上不去，如果用高梁，再配以咱们的酒药，那绝对是方圆百里绝无第二的美酒！”陈老汉抬着酒碗，伸向刘一柱，刘一柱也抬碗迎过去。
两只碗“咣”的一声脆响，两个男人一老一少在驾驶仓里边喝边聊起来。陈老汉抬着酒碗，边喝边向刘一柱讲解渡轮操作的要领。
陈香又搬出一坛酒，提着一篮子碗，一路分酒给货车司机们喝。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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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酒知道学院 编辑：印象黔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