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勇‖2020年，当我写到脱贫攻坚
2020年，当我写到脱贫攻坚
贺明勇
截至2020年底，册亨县完成易地扶贫搬迁 87540人，让农民变成了新市民，安置区变成了新社区，创造了少数民族地区脱贫攻坚史上的人间奇迹，成为中国扶贫大搬迁中的一个缩影。
——题记
1
2020年，在中国南方
贵州高原以南，红水河以西
当我写到脱贫攻坚
我的笔，必然触及
本世纪中的伟大事件：扶贫搬迁
我将绕不过黔西南
绕不过阿妹戚托小镇
绕不过册亨县八万七千人的迁徙
绕不过整体搬出的百口乡人民
积贫积弱的双江镇
以及万千布依族绣娘
织布，刺绣，裁剪生活的情景
2
写到扶贫搬迁，我将聚焦
汗与泪交织的脸
和背水一战的场面
这注定是一曲悲壮激昂的交响
来自厚重的泥土
洗之不尽的耻辱中迸发的力量
来自古夜郎和牂牁江的源远流长
我的笔迹沉重
却似江水涛涛，山峦起伏
茫茫大山，江河沟谷
有水可居有草可逐
养得活一方水土，却养不好一个民族
高山深谷
有如日子般明明暗暗，起起落落
大江东去，滚滚涛涛
溪水挣扎，跌跌撞撞
千年万年，河山依旧
我们曾受之于滴水之恩赐
长眠不醒，姑且苟活
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堕落
就在沉默中灭亡
3
我将写到独竹漂
写到南盘江上的打渔郎
写到捉襟见肘的岁月
写到日子的摇摇晃晃
写到那一年，一船苞谷
与赶山的农民和乡干部
一齐走失于险滩的歧路
我将写到卵石和盐
那聊以品尝的苦涩
写到百地矿难
一名因病休学的中学生
与七个村民是怎样为了区区纸币
走进黑暗，把矿洞走成墓穴
让大山变为坟茔
成为压在人们心中永远的痛
4
写到扶贫搬迁，我必将涉笔百口
布依语云：百口乃吧吼
意为许多的路汇集之处
大片荒山草坡，山高林密
曾经有大批移民涌入
与一代代布依人
朝出打鱼，晚归收网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左冲右突
走不完的山，没有坝子，没有田畴
只剩下生存与梦想
山体滑坡，泥石流
灾害频仍，疾病肆虐
贫穷，仿佛与生俱来的宿命
将百口钉上耻辱的十字架
又像一个巨大的阴影
追随在人们身后，挣不脱，甩不掉
这里，曾经的蛮荒之地
淘金采矿者、创业者与偷牛盗马者并存
麻木的等待与贫困的挣扎同在
有许多路的地方，不知路在何方
5
写到扶贫搬迁
不得不触动那无尽的乡愁
我将不能回避这难以割舍的土地
以及这片土地上涵养的血脉
和荒坡上一草一木的泪珠
以及每一处惊心的鸟啼
我将写到疑虑，忐忑与愁肠百结
写到对未来的兴奋、恐惧和向往
以及由此引发的夫妻反目，父子不和
写到迷雾散去之后的涕笑
写到结局，痛苦的绝决与华丽转身
写到这一场惊心动魄的伟大壮举
6
我将写到村两委
第一支书，驻村干部
写到千千万万下沉人员
写到黑夜的山路和摸索的身影
写到冬天船只和翻飞的白发
写到载着妇女干部的摩托车
在山间小路上奔跑的样子
写到城市和乡村那不眠的灯
写到万千老人和婴幼
对奋战在乡村的子女、父母
等候的遥遥无期
甚至写到枯燥的材料、数据背后的痕迹
写到磨破的嘴皮和说服，动员中
啼笑皆非的故事，写到周旋
写到穷追不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拗
写到他们的默默承受与重压、惶恐
写到独自吞咽的眼泪
那不足为外人说起的苦楚
乃至扶贫路上溘然倒下的身躯
7
写到扶贫搬迁
我将涉足家园，村舍，锅瓢碗盏
涉及山路弯弯，人挑马驮
涉及搬家的车辆，人群，床铺
涉及喜庆、大红标语
涉及男女老幼刷新的微笑与渴盼的神情
甚至涉及爱情和婚姻
这是一场盛大而勇敢的壮行
我的笔墨必须落在新市民居住区
这是八万七千人的归属和起点
彩旗飘扬的者楼河畔
高楼别墅如雨后春笋般生长
乡愁入住，感恩的话语
和祖宗牌位一同安放
落笔至此
新市民居住区的上空应该蓝天白云
炮声响起，长号齐鸣
歌声穿过金质的阳光和时代的拱门
布依盛装与喜庆的唢呐昭示未来
这重大的年份
这开启幸福之门的钥匙
挥动的手背和擦亮的眼神
2019年，请让我以一介平民的身份
向这场快乐而伟大的迁徙致敬
【作者简介】贺明勇，男，布依族，贵州省作家协会、贵州省诗歌学会、戏剧家协会、民间文艺家协会、纪实文学学会，黔西南州作家协会会员。贵州省散文学会、布依族音乐创作研究会理事。诗歌散文发表于《人民文学》《芳草》《散文百家》《贵州作家》《贵州民族报》《台湾好报》《黔西南日报》《万峰湖》等报刊和网络，与人合作翻译出版布依族口传歌谣作品二部，执行主编《册亨风物志》等地方文献多部。诗歌曾获第六届李白诗歌奖等多个奖项，现为黔西南州布依学会副会长兼常务副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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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布依族文化艺术 编辑：印象黔西南）